从厉氏给的情报来看,只有结丹以上修为的修士,才有资格被关入渡厄渊。
这不仅仅是因为,寻常修士,根本不值得动用渡厄渊,也是因为,这座渊狱之中,地煞弥漫,结丹以下修为进去之后,无法存活。
进入渡厄渊之后,便与外界隔绝,犹如自成一方天地。
故此,此地的氛围,与正道五宗相去迥然。
首先要面对的,就是生存环境。
渡厄渊灵气稀薄,又有浓烈的地煞横行其间,正常情况下,根本无法修炼。
而每名囚犯,都要按照自己的罪行、修为,完成相应的劳作,以作赎罪。
其次,由于入内的囚犯,都是犯了事的,再加上煞气的侵蚀,普遍性情暴虐,一言不合拳脚相向。
弱肉强食的风气,非常盛行。
而囚犯之间一旦爆发混乱,只要不死人,负责看守的正道弟子,顶多就是给予一些皮肉之苦,不会大动干戈的主持公道。
毕竟,这些囚犯,没有一个是冤枉的。
让他们彼此攻伐,生活在提心吊胆的动荡之中,本身就是惩戒的一部分,何况此举还能消耗他们暗中积蓄的力量,避免闹出更大的乱子来。
第三就是,入内囚犯来源复杂,对于看守来说,出身正道的修士,定然是有着特殊的感情。
而魔修、散修、异族……纵然没有看守的私心偏袒,能够进入渡厄渊,且生存下来,却也不是善茬。
这使得渡厄渊中山头林立,新人入内,若无靠山,也无手段,往往沦为炮灰,下场凄惨。
总的来说,这渡厄渊对于寻常修士来说,乃是避之不及。
但对裴凌而言,却没有太大的风险。
想到这里,他不禁点了点头,相比渡厄渊隔绝外界带来的庇护,这点麻烦,影响不大。
天地灵气稀薄这点,完全可以用灵石与修炼资粮来补充,他现在手里可不缺修行之物。
至于弱肉强食的风气……这跟回到家一样自在。
而山头林立这一点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眼下裴凌差的是一个安全的、稳定的修炼之地,这渡厄渊虽然有种种瑕疵,但终归是瑕不掩瑜。
趁着现在正魔大战,渡厄渊的戒备大幅削弱,他正好可以进去好好闭关修炼一段时间……
打定主意,裴凌立时收起玉简与宝箱,下一刻,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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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黯剑宗地界。
小蒙城。
这是一座不大的城池,外墙早已在岁月之中斑驳。
虽然人不多,但日上三竿,街头巷尾也算熙熙攘攘,颇为热闹。
城南。
沿着一条深巷入内,穿过两侧都是高墙、偶尔漏出一两枝杏花的巷弄,尽头是一间医庐。
这医庐占地范围极广,人来人往,出入众多,却始终保持着纤尘不染。
此刻,一名蓝袍男子正站在医庐门口,打量着过往的人群。
“吴圣手……”经过的凡人纷纷主动行礼,与他招呼,“此番小儿染疾,多亏您妙手回春……”
“我家夫君也是,夫君一脉单传,我们尚无子嗣,若非吴圣手,只怕是……”
“圣手请受小老儿一拜,小老儿的两个孙儿,前番溜入山中玩耍,遇着大虫,送过来时,脉搏都没有了,若非吴圣手出手救治,硬生生将他们的命保全下来,小老儿全家都不得活了……”
凡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,看向蓝袍男子的目光,充满了崇敬与由衷的感激。
这位公认的杏林圣手吴寻安,是小蒙城中最受尊崇之人,声望更在城主之上,甚至连城主对其,都恭敬有加。
毕竟,散修虽多,但散修之中的结丹期,已然是凤毛麟角。
何况吴寻安以结丹散修的身份,却愿意驻足小城,甘心伪装成一名寻常大夫,为众多凡人施药行医,活人无数。
哪怕正道五宗之中,寒黯剑宗的弟子普遍性情耿直高傲,对其也颇为优容。
此刻,吴寻安口角含笑,语声柔和,与众多凡人寒暄着:“张夫人莫要多礼,令郎胎里的时候误服过药物,身子骨儿略弱一些,不过调养个三五年,也就一般无二了。”
“徐家小娘子请起!请起!尊夫只是偶感风寒,退了热就好……”
“这位老丈使不得、使不得……快快请起……”
他忙忙碌碌的招呼了一番,便找借口返回了医庐后院。
后院不同于前面,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,一座假山矗立池畔,山上建有凉亭。从凉亭的位置,可以俯瞰整个前庭。
吴寻安随手掐了个隐身诀,走入凉亭,望着出入的凡人在自己随意收的几个弟子的引导下就医问诊,眼神闪烁。
他资质不佳,虽然得到了入道的机会,底蕴究竟不足。
费尽心机,原本也只能止步于结丹。
但多年前得到一桩魔道机缘,眼下精心筹划数十年岁月,借助杏林高手的便利,以施药为名,将药引融入全城凡人的体内……
下一步,只要血祭了全城,以这城中所有生灵的血肉、魂魄催生魔道大药,便能助自己破开重关,晋入元婴!
虽然这些年来,为了避免引起寒黯剑宗的怀疑,他甚至还在小蒙城娶妻生子,摆出要在此地休养生息,故此交好全城,为子孙积德攒人脉的态度。
但为了道途,此番献祭,妻儿也不能放过!
当然了,魔道之法,进境迅速、破关轻易的同时,往往伴随着极大的风险。
何况他的根基有限,是以,此举最多只能凝聚出凡婴,无望仙婴。
但对吴寻安来说,足够了!
甚至若无这桩机缘,他连凝婴都不可能。
“大事将成,千万不能急功近利!”
“城主虽然是寒黯剑宗弟子,却只是外门传人,而且多年前受伤,修为不过筑基,不足为惧。倒是这几日,那几位路过来看望同门的剑修……必须等他们都离开之后,再动手不迟……”
“他们若是暂时不走,本座就继续等下去。”
“几十年都等下来了,不在乎这最后一点时间。”
想到这里,却见一名年轻的玄袍男子随着人流,缓步走进了医庐。